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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8章 她失去陆映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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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松的清苦味萦绕在帐中。

沈银翎眼瞳里的意乱情迷逐渐褪去。

锦被和男人坚硬结实的胸膛宛如滚烫的火炉,明明她的每一寸肌骨都在发热,可是却有种冷意从心脏肺腑悄然攀升,逐渐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。

冷。

她朱唇轻启,下意识想说出这个字,却又硬生生止在了舌尖。

仿佛一旦说出这个字,就会在和陆映的博弈中落于下风。

她早该预料到的。

但凡他坐上那个位置,就会有三宫六院三千佳丽。

世上哪个帝王不是如此?

而霍家又是他的母族,与母族联姻,他的帝位会更加稳固。

更何况霍明嫣还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,自然要比旁的女子亲近。

她这么想着,胸腔里却好似燃了一把浇不灭的妒火。

她好容易毁掉沈云兮,没想起又来了个霍明嫣。

一想到陆映会携着霍明嫣坐到帝后的位置上,一想到往后余生都是霍明嫣陪伴在他身边,甚至连死后也会葬入同一个陵寝,她就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咬噬心脏,密密绵绵的疼痛令她快要喘不过气。

不该动情的。

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沈家大小姐,随便勾勾手指头就会有无数男人为她前赴后继。

她明明只需要做遥不可及的明月,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们的献媚争宠就好。

她怎么可以,怎么可以对一个男人动情?

沈银翎幽深的眼瞳宛如凝结起一层霜雪,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,才克制住狼狈失态。

喉咙像是涌上一口腥甜血液。

她面上依旧保持平静,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披上衣裙。

昂贵柔顺的丝绸拂过少女的薄肩。

陆映眯了眯狭眸。

带着薄茧的指尖探进她的裙裳,少女的肌肤比丝绸更加雪白细腻、嫩滑柔软。

触及沈银翎的柔软,他问道:“你我如今,算是什么?”

沈银翎似笑非笑地望向他:“算是什么,你不该来问我。玩物也好,情人也罢,总之,我不是你的妻就是了。”

“你生气了。”

“未曾。”

陆映坐起身,伸手掰过沈银翎的下巴,本想看一看她的眼睛,但沈银翎倔强地挣开他的手,掀开春帐翻身下榻。

她以侧脸对着陆映,用手指梳拢曳地的长发,随意撩到身侧:“时辰不早,你该走了。给人瞧见你与我耳鬓厮磨,将来传到霍明嫣的耳朵里,你的新皇后怕是要不高兴的。”

陆映一手撑着床,依旧看着她。

少女自以为伪装得很好,可尾音却带着些微轻颤。

她低垂长睫,灯烛的朦胧光影里,似乎悄悄红了眼圈。

他不肯离开,只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问道:“我立霍明嫣当新后,你很难过吗?”

沈银翎从前很喜欢被陆映注视。

可是这一刻,至少这一刻,她希望陆映马上消失在她的寝屋。

因为她怕她会忍不住立刻哭出来。

但骄傲如沈家昭昭,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掉眼泪呢?

那太丢人了。

掌心早已被指甲掐出无数月牙印,她睨向陆映,语气急促:“前几天我说我喜欢你,陆映,你不会当真了吧?我难过,只是因为我当不了皇后,可别人却能轻而易举当上皇后,所以才嫉妒伤心。你知道的,我沈昭昭喜欢的永远是权势和富贵。”

小姑娘倒豆子似的,语速快的不像话。

仿佛但凡慢上一瞬,就会有眼泪立刻掉出来。

陆映安静地聆听。

没有打断她,也不曾反驳。

真真假假,其实他也分辨不清。

这个狐狸精的心比战场局势还要瞬息万变,他分不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了。

良久,他无言地穿上衣袍。

沈银翎红着眼眶看他。

青年金相玉质,一身玄黑色箭袖锦袍衬得他身姿高大。

他就要当君王了。

当年阿兄和老师说得不错,金鳞岂是池中物,他果然当上了君王。

可他的皇后不是她。

她连嫔妃都不是。

她是见不得光的存在,她成了天下人的笑话。

没有家族支撑,没有爹娘疼爱,她这些年走的每一步都那么艰难。

可是很多年前……

很多年前,她分明也被许多人捧在掌心爱着、疼着。

一股委屈漫上心头,沈银翎忽然捡起陆映的靴履和鞋袜,直接丢出了门。

她把陆映推搡出去:“往后不许你再来见我,不许你再与我纠缠不清!陆映,我以后也是要重新嫁人的,也是要当别人的正头娘子的!”

他陆镜危能立新后,难道她沈昭昭就不能重新嫁人了吗?

少女负着气,负着满腔心酸。

仿佛唯有说出这些话,才能勉强保住自己的颜面。

陆映赤着脚站在回廊,两扇朱漆雕花的槅扇在他面前“砰”的一声重重关上。

“沈银翎。”

他叩了叩门,可狐狸精不想理他。

既不给他开门,也不同他说话。

他在廊下侍女好奇探究的眼神中,默默穿上鞋袜,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槅扇,才离开沈园。

寝屋里。

沈银翎躲在菱花窗后,悄悄目送他走远消失。

她有些脱力地垂下双肩,转身背靠在窗棂上,低头望向落满月光的竹木地板。

从裙裾里探出的蜀锦绣花鞋尖缀着明珠,小珍珠璎珞围了绣鞋整整一圈。

她如今很富贵,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。

可是她没有陆映了。

少女在失去至亲之后,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,可是今夜,她突然再次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。

泪珠子一颗颗砸落在绣鞋上,在宝蓝色的缎面晕开湿润深色。

她颓然地慢慢跪坐在地,抱着双膝,哭得十分伤心。

次日。

沈银翎还在昏睡,忽然被海棠匆匆摇醒:“郡主,宫里来了人,请您进宫面圣!奴婢打点了传旨的公公,听说是沈行瀚今早告了御状,说您害死了他父亲沈炎,要陛下处死你!”

沈银翎昨夜为情所伤,是哭着睡着的,脑袋现下还混混沌沌的。

在听见这个消息时,却骤然清醒起来。

她坐起身:“沈行瀚敢告御状,必定是拿捏了证据……海棠,供在祠堂的那颗头颅还在不在?”

海棠连忙派人去看,很快就回来禀报:“头颅和印章都不见了!”

沈银翎脸色沉寒。

看来昨夜,沈园进了小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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