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李桑桑没有甩开高桓的手, 她安静转身:“这是个交易吗?”
高桓眼眸中的光暗了暗,他笑容愈盛:“随你怎么说吧,桑桑, 但我是在求你。”
李桑桑推门,她使了很大的劲, 却没有推开。
她闭上眼睛盘算了一下, 不需要容忍太久,这个六月, 高杨就会病逝, 到时候她会让高桓明白, 人生不如意的事终究会落在他的身上。
李桑桑睁开眼, 笑得妩媚:“好。”
青女伺候李桑桑沐浴,李桑桑坐在浴斛里,看着水汽缭绕, 青女为她的身上浇上温水。
青女抿了抿唇, 开始向李桑桑道歉:“三娘子,奴婢欺骗了你,奴婢是六殿下的人。”
李桑桑没有反应,满室内, 只有青女浇水的声音。
青女声音有些闷, 接着说道:“但是六殿下并没有歹意, 六殿下只是想让奴婢保护三娘子,是奴婢没有做好, 请三娘子不要迁怒六殿下。”
青女看见李桑桑闭上了眼睛,犹豫了一下,依旧说道:“那日,三娘子落水后, 殿下做了好久的噩梦,殿下总是做噩梦,在梦里他常常喊着三娘子的名字。
从前六殿下做事都是滴水不漏的,近来却越来越没有章法,有些可恶的人说六殿下行为疯癫,但奴婢知道,他不是的。”
青女说着说着,看见李桑桑闭着眼,神色很恬静,像是睡着了。
青女犹豫着没有开口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。
青女有种直觉,六殿下隐藏于骨血的偏执疯狂是一步步被李桑桑激起来的,六殿下总在害怕,他在害怕三娘子离开。
所以那日三娘子落水后,会让六殿下每夜不停地陷入梦魇。
看着李桑桑似乎睡着了,青女连忙拍了拍李桑桑的肩:“三娘子、三娘子莫睡着了,会受凉的。”
李桑桑睁开了眼睛,从浴斛中站了起来,青女连忙用帕子将她身上的水渍擦干净,也没有心思再去为高桓说好话了。
李桑桑走进内间。
她看见高桓半倚着床榻,乌黑的
头发垂下,穿着绢白的里衣,一手举着一卷书,看得心不在焉。
他听见外面的脚步声,便放下了书,像是等待已久:“桑桑,过来。”
李桑桑缓慢地走了过去。
高桓一伸手,将她就此揽入怀中,不知是如何做到的,灯一下子熄了,李桑桑被绕了一圈,然后随高桓一起倒入绵软的床榻上。
“桑桑,我今日很欢喜。
你来找我,不管是为了什么,看见你过来,我就欢喜。”
李桑桑动了动唇,却没有反唇相讥。
李桑桑难得的温驯让高桓情不自禁收紧了手臂:“桑桑,你不明白我有多欢喜。”
他似是喟叹,似是怅然。
大理寺狱。
狱卒大声吼着:“快走,快走,别磨磨蹭蹭的!”
这些人是姚公公寻来的混子们,是和假春娘一伙的,眼下狱卒将他们都放走。
有人不放心地问:“春娘呢?”
狱卒怒目相向:“不想走了?”
此话一出,混子们不敢再问,急急忙忙逃窜走了。
天黑后,听闻“春娘”也放了出来,姚公公的人到了春娘暂住的宅院,打算重新商量一下计策。
春娘在里间,咳嗽了两声,并不出来见人,姚公公的人只听见里头春娘的声音沙哑:“大人,妾在狱中患了疟疾,恐怕传染给大人,所以不敢出来和大人见面。”
听说春娘得了疟疾,这位姚公公的门客也不敢往上凑。
毕竟,这病能传人,还是十分要命。
门客往后退了一段距离,掩住口鼻对春娘讲话:“先前姚公公定下的计划,照旧进行,待会儿有人同你细说。”
门客像是一刻也待不住,连忙转身逃窜了。
里间内,春娘用头纱盖上了大半的脸,同五年前相比,她简直憔悴得像变了一个人,皮肤蜡黄,眼睛无神。
她是站着的,坐着的却是范景。
范景笑了一下,抛出了一枚药丸:“做得不错,到了敲响登闻鼓的时候,你知道要说什么吗?”
春娘看见了药丸,眼中陡然有了光,看
起来激动到有些可怖,她没有喝茶水,就生生将药丸吞了下去,她恢复了一些生气:“妾明白,五年前,妾拐走了李家二娘子。”
范景笑了一下:“说得不错。”
所有人都在等着登闻鼓敲响的那一天。
终于,应天门外,悬设的登闻鼓被敲响了,御史急匆匆地受了状,不敢耽搁,马上上报给了蓬莱殿的天子。
这也是登闻鼓设立的初衷,为了让百姓鸣冤,一旦登闻鼓敲响,官员不可阻拦,不可搪塞,并且要立刻上达天听。
皇帝很惊诧:“登闻鼓敲响了,是有什么冤案?”
姚公公在一旁微微弓着身子,说道:“听说是谏议大夫李年多年前在南琅琊郡纵火烧了大牢。”
皇帝皱眉:“李年为何要烧大牢?”
姚公公在一旁细语说道:“这倒是不清楚,不过奴婢听说了一些流言,说李年的女儿曾经被人拐到妓馆,那牢里关着的正是当年的人贩子和老鸨,大约是李年存心报复吧。”
皇帝大怒:“这是罔顾国法!”
见皇帝生气了,姚公公在一旁小心谨慎起来:“陛下说得是。”
皇帝怒道:“彻查此案!”
重华宫里。
高桓坐在书案后面,抬眼看见丁吉祥从书房走了出去,有一个太监在丁吉祥耳边说了一会儿的话。
高桓放下书卷。
果然,丁吉祥走了进来,对他说道:“殿下,春娘敲响了登闻鼓,状告谏议大夫李年纵火烧人,目无王法。”
高桓皱了皱眉。
饶是有所准备,高桓依旧有些为李桑桑担心,若李年背上这个罪名,她就成了罪臣之女。
况且,这是她的父亲,她不应该不担心。
高桓感到他有些不懂李桑桑了。
高桓站了起来,他从重华宫出去,出了东内,悄悄来到了大理寺。
大理寺卿见到高桓十分惊讶:“殿下来这里所为何事?”
高桓淡淡说道:“为了谏议大夫李年的案子。”
大理寺卿有些忐忑:“这件事和殿下有关吗?”
高桓说道:“有关,李年正是小王将来的泰山大人。”
大理寺卿还以为要迫不得已听到高桓的什么秘密布置,或者是皇宫内不可告人的阴司,没有想到高桓坦坦荡荡说到了这样一件事。
大理寺卿有些目瞪口呆。
高桓睨他一眼:“怎么?很惊讶?”
大理寺卿连忙道:“不惊讶,不惊讶,恭喜殿下。”
高桓的笑容浓了些。
高桓在大理寺待了许久,和大理寺卿一起查了许多卷宗,见了许多相关的人,走之前,高桓交代道:“事情已经很清楚了,还请大人还小王岳父一个公道。”
大理寺卿连连说道:“那是自然、那是自然。”
两天后,登闻鼓一案有了新的进展。
大理寺行动迅速,很快查出来当年南琅琊郡大牢的一把大火和李年毫无关系,还了李年一个清白。
并且,春娘交代了她诬陷李年的原因。
据春娘说,五年前的上元节,他们一伙人在街上看到了落单的李家二娘子,于是生了歹念,将李二娘子带到了妓馆。
后来,春娘等人被收押大牢,大牢走水,索性春娘逃了出来。
春娘说,她因此认定,这件事和李年有关。
蓬莱殿廊檐下,姚公公皱着眉问:“春娘说的是李二娘子?是不是听错了?”
小太监低着脸说话:“不是说错,据那个春娘交代,她们当年拐走的就是李二娘子,李蓁蓁。”
姚公公心思沉沉地来到了姚五娘房中。
姚五娘见了姚公公,面带喜色:“怎么样?李年定罪了吗?李桑桑名声毁了吗?”
姚公公只是摇了摇头。
姚五娘有些丧气:“李年脱罪了?”
姚公公说道:“五娘,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人在阻挠,听阿翁的,暂且将李三娘子放下吧。”
姚五娘满脸不可置信:“阿翁,你是天子身边的老人,位高权重,你竟然会怕李三一个小小娘子?”
姚公公叹了一口气:“五娘,你不明白其中的深浅。”
姚五娘叫了起来:“我怎么不
明白?我明白,阿翁不想帮我了,好,我自己去对付她。”
姚公公按下了她:“你不许胡闹!”
姚五娘看着姚公公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,一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,紧紧盯着她,她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再任性了,于是安静下来。
姚五娘静了片刻,她忖度着姚公公脾气小了一些,她问道:“阿翁,究竟是怎么了?”
姚公公说道:“大理寺已经查了出来,李年并未纵火,并且,那个老鸨交代,当年被拐卖到妓馆的,是李家二娘子,李蓁蓁。”
姚五娘拧起眉毛。
她情不自禁摸上了脖子上丑陋的疤痕。
她已经毁了,她想要拉下李桑桑同她一起陷入无间地狱,可是李桑桑一次又一次地逃脱了。
她毁不了李桑桑。
这让她的心脏开始灼灼地烧起来,她满心满眼都是嫉恨。
她仿佛感到她脖子上的伤口裂开,流出了灼热的脓液,快要淹没她,她要窒息而死。
姚五娘看着镜子恨恨地说:“我不会放过她。”
姚公公看了她一眼,忽然觉得有些累了。
姚公公说:“五娘,你在宫里太累了,这宫里并不适合你。”
姚五娘猛地抬头看着她的阿耶,但姚公公已经转身,他身上的蟒纹长牙舞爪,似乎在嘲笑着姚五娘不自量力。
“不,我哪里也不去。”姚五娘对着门口喊道。
李蓁蓁很晚才得知这个消息。
她在宫里消息闭塞,直到发觉有些宫人隐蔽的目光,经常躲着她悄悄议论,她这才求了吴美人为她打听消息。
得知春娘的供述后,李蓁蓁怔了半晌,问道:“那个妇人,说当年被拐到那种地方的,是我?”
吴美人满脸忧愁,她点了点头。
李蓁蓁握着吴美人的手,开始用力:“姨母,他们弄错了,我没有被拐卖,被拐卖的是李桑桑,你一定要帮我澄清。”
但是吴美人却蹙了眉尖,显然有些犹豫:“蓁蓁,这件事落在你的头上,我于心不忍,但是让我去
将事情推到三娘子头上,我同样不忍。”
李蓁蓁满心急躁,她开始觉得吴美人太过柔弱,柔弱到木讷。
李蓁蓁说道:“姨母,这怎么能一样呢?我是你的侄女,你的亲侄女,李桑桑和你根本毫无关系啊。”
吴美人依旧踌躇,但是她终于说:“我去问问六皇子,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,能够将你们二人都摘出来。”
李蓁蓁终于看到了希望:“姨母,你一定要帮我,若你不帮我,就没有人能帮我了,这深宫里,我只有姨母,姨母也只有我。”
吴美人安抚般地拍了拍李蓁蓁的手背。
看着吴美人离开,李蓁蓁抑制不住满心的愤怒,她伸出手,拿起桌上的梅瓶,一掷下去,摔了个粉碎,满地细瓷。
李蓁蓁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吴美人带来好消息。
宫人的目光和议论简直要将她逼疯,她觉得每个人看着她,都带着戏谑的微笑,仿佛她是他们可以随意轻贱的。
李蓁蓁恨透了那些宫女太监用这种目光看着她,她明明要做燕王的女人,这群卑贱的宫人,却将她视作贱人。
她无法忍受,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快要逼疯她。
她内心掩藏很好的自卑像是沉入湖底的石头,现在却渐渐透了出来,露出丑陋的真实。
她焦急地等待着吴美人。
但是吴美人并没有带来好消息。
吴美人知道高桓这段时间住在宫里,若是有心,总会碰见,但是自登闻鼓之事后,吴美人很少看见高桓。
吴美人以为高桓在忙着什么差事,她虽然焦急万分,却也是无可奈何。
燕王府,暗室之内。
阿四焦急地等待着高桓的脚步声。
过了不知多久,他终于看见了高桓的鹿皮靴出现在他的眼中。
他待在这暗室之中,除了高桓,见不到第二个人,他知道高桓想要杀他,他时常把玩着匕首,横在他的脖子上,只要轻轻一挑,他的血管就会崩裂,但不知出于什么理由,高桓没有动手。
阿四情不自
禁在每次高桓过来的时候表现更好一点,企图唤起高桓的同情心。
高桓饿了他三天,阿四什么都没有交代。
到了第四天,高桓给他带了一碗水。
阿四心中的恐惧开始崩坏瓦解,他情不自禁干哑着声音问道:“殿下想要知道什么?”
高桓盯着他的眼睛,这凶恶的目光让阿四感到心惊。
高桓盘问了阿四许久,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,阿四算不得什么核心人物,知道的东西甚至还没有高桓多。
阿四感到恐惧和心虚,看着高桓渐渐阴沉的脸,情不自禁问道:“殿下还有什么要我做的,若我能做得到,一定去做。”
高桓转过脸:“的确有一件事情,”他缓缓说道,“我要将你送到姚公公那里去,说服姚公公,将圣上的琥珀金蟾偷出来。”
阿四咽了咽口水:“姚公公怎么会答应?”
高桓笑了一下:“所以我要你对他撒一个小谎,”他的笑容有些渗人,“你说,姚公公位高权重,会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?”
阿四模糊地抓到了一丝想法:“你想让我去骗姚公公,说琥珀金蟾对他有用?”
阿四有些警惕:“你想要我们南朝的圣药?”
高桓没有回答,他站了起来走出了暗室,他没有回头对后面说道:“两天后,我放你出来。”
高桓从暗室走了出来,走到廊檐下逗了一下鸟,却是皱着眉的,有些心不在焉。
姚五娘的性格是不依不饶的,只要姚公公还在,她总会给李桑桑闹出麻烦。
是时候将姚公公解决了。
顺便,那个琥珀金蟾,他也要握在手里。
他要将琥珀金蟾在合适的时候送给李桑桑,不会再有错过和无法解释的误会了。
一定要在那个无可挽回的时候之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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禁在每次高桓过来的时候表现更好一点,企图唤起高桓的同情心。
高桓饿了他三天,阿四什么都没有交代。
到了第四天,高桓给他带了一碗水。
阿四心中的恐惧开始崩坏瓦解,他情不自禁干哑着声音问道:“殿下想要知道什么?”
高桓盯着他的眼睛,这凶恶的目光让阿四感到心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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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第四天,高桓给他带了一碗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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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桓没有回答,他站了起来走出了暗室,他没有回头对后面说道:“两天后,我放你出来。”
高桓从暗室走了出来,走到廊檐下逗了一下鸟,却是皱着眉的,有些心不在焉。
姚五娘的性格是不依不饶的,只要姚公公还在,她总会给李桑桑闹出麻烦。
是时候将姚公公解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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